路人C

短篇，一发完结。

补杰希大神今年的生贺啦。算是去年《有朝一日》的前篇，不过各自都是完整的剧情，请放心食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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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杰希有了心事，谁也看不出来。

　　他坐在电脑前透过角色想着一个人，旁人却只当他在研究战术；他平素比较认真严肃，有时苦恼，神情似乎也没有太大变化。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一件好事，心思不易被人看穿，就少了一些平添的烦扰。

　　可是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也就无人诉说了。

　　

　　夏休期才过去不久，微草客场对蓝雨的比赛就要打响，一流强队之间的较量自然更精彩、更受关注，媒体做好了全面充足的准备，两队的选手更是如此。B市和G市相距甚远，一个在遥远的北边，一个在遥远的南边，由于选手还是以本地人为主，地域差异使然，性格上有些元素自然迥异。

　　也许就是这天差地别，才格外吸引人。

　　微草依旧提前一天启程，傍晚时分抵达G市，住进事先安排好的酒店。照理到了也就到了，两队在赛前无事并不会相见，王杰希安顿好了全队，一个电话打给了蓝雨的队长。

　　也就是喻文州。

　　G市繁华得很，霓虹和灯河映照下的夜似乎永远是明亮绚丽的，王杰希早看好了一处即将建设完成、还安着牌子的天桥，周围没有路灯，人也少，就在这里等着喻文州。

　　

　　“王队，别来无恙？”

　　他闻声转身，就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喻文州微笑着站在那里，头发长了些，更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味道。王杰希望着喻文州，一时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是喻文州主动开了口。

　　“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每次见面都要这样重复一遍，电话短信还不行，非要当面说。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有些事我也没办法，感情不同于别的，不行就是不行啊。”喻文州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死心呢。”

　　“那你为什么就是不动心呢？”王杰希反问道。

　　喻文州无言以对。

　　

　　王杰希轻轻吐出一口气，“好容易才有一次机会，就想着，见一见你也好，你不喜欢我，可每次都来拒绝我一遍。我觉得你肯来见我，就还有希望。”

　　“没办法，看你这么诚恳，我也狠不下心来啊。”喻文州伏在栏杆上歪头看他，“你这个人倒也挑不出什么不好，就是感觉在你心里微草是第一位的，重中之重。”

　　“战队是战队，和感情不冲突。”王杰希坚持，“你不信，又不给我一个机会证明。”

　　“那你说，我和微草同时掉到水里，你先救谁？”

　　王杰希哭笑不得，是网上玩坏了的梗没错，可是微草要怎么掉到水里？这问题真不是一般人能问出来的，媒体肯定没见过这样天马行空的喻文州，否则哑口无言的机会可就多着了。

　　说来他们认识这些年，媒体不止一次长篇大论地分析过喻文州的改变，可在王杰希眼里，当年训练营时期拿着硬皮小本写写画画的喻文州和今天在场上场下指挥调度的喻文州，都是一样的。靠谱也是他，离谱也是他，都是喻文州。

　　

　　喻文州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也不再说话，只是长久地看着他。

　　王杰希被盯得不自在，抬手挡了挡他的目光，这个动作细想十分好笑，岂料喻文州稍微挪了挪位置，绕过他的手继续和他对视，王杰希怔了怔，慢慢把手放下来。喻文州这个人向来合乎逻辑，一旦不按常理出牌，饶是王杰希思路清奇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斟酌良久，最终问道：“这是根本原因吗？”

　　喻文州笑了，离开栏杆，随手拍打着衬衣上的尘土，答得干脆：“不是。”

　　喜欢可以没有原因，不喜欢也可以没有原因，一念之间的事，没有感觉也强求不来。喻文州每回都是这个意思，王杰希心里早就明镜似的，只是心存侥幸才会一问再问。他还在踌躇如何开口，喻文州却叹了口气，“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的比赛加油。”

　　话题到比赛上瞬间轻松许多，王杰希顺着他的话说：“是要加油，不过你给我加油真的好吗。”

　　“给你加多少油都没问题呀，”喻文州眼中又带上了笑意，“反正蓝雨可不会输。”

　　王杰希扬眉：“微草也一样。”

　　“那你呢，是不是也一样？”

　　“我？”王杰希不假思索地摇头，“我从来没有用输赢来衡量对你的感情。”

　　喻文州愣了愣，笑着告别：“好，明天见。”

　　

　　和蓝雨的比赛，王杰希是有一点额外期待的。

　　微草有不败的擂台之称，这跟他守擂有很大的关系，而职业原因，喻文州一般不会在个人赛和擂台赛里出战，所以在团队赛中两人才能也一定能正面交锋。团队赛最重要的就是战术，不论队员如何对阵，真正展开战术对决的正是王杰希和喻文州。战术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和思路，所以说战术体现个人性格这话一点不假，王杰希也希望能通过战术多读懂喻文州一些，算是一点私心。

　　喻文州的战术也确实如他这个人一样，循规蹈矩的同时总会捎带着一点出其不意，对手要是没有足够灵活的应变能力，怕是要难逃困顿。绵里藏针，防中有攻，正成了蓝雨惯有的风格。

　　虽说头衔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喻文州是战术大师，王杰希战术素养极高，终究是逊他一筹，这一筹大概就在于喻文州多了些小聪明，说到底是性格使然，这种小聪明和王杰希刁钻古怪的思路又不是一回事。

　　

　　再见面就是全明星周末的时候了。这个华丽精彩的活动毋庸置疑是广大荣耀粉丝期盼已久的狂欢节，但对于职业选手们来说就是另一个概念了，按照官方冠冕堂皇的说法是“在紧张的比赛和训练中适当放松，增加与其他战队选手的沟通和交流，增进感情”，此外也确实打断了比赛的节奏和个人状态的保持，二者兼备，但确凿的一点就是难得来一回。

　　藉由这一盛会，难得所有战队都齐聚一堂，就有人提议活动结束之后私下里也聚一聚，热闹一下，得到了一致通过。最后一天晚上几十个人吃过晚饭去唱歌，分成了两场，订的是通宵。

　　王杰希不是很习惯这种活动，但偶尔一次也不错，毕竟大家都在一起的机会不多，喝酒的机会也不多--所以不出意料地，就有人早早醉倒了。王杰希象征性地喝了一点，留意着喻文州倒是喝了不少，联盟人缘最好真不是徒有虚名。

　　职业选手打比赛那技术是没的说，可唱歌就未必了，唱的能叫做“歌”的人还真不多，好在也没有人认真在听。

　　

　　王杰希不唱，也没有心思听每个人唱，就等着喻文州，可喻文州真的唱了，他却无奈地发现周围太吵根本听不清。于是他站起来走到音响旁边，声音是清楚多了，就是辨不出调子来，王杰希看着手机忽然想到，可以录音。

　　喻文州趁间奏的时候悄然走到他身边，把话筒拿开对他说了句什么，王杰希听不到，喻文州便倾身贴在他耳畔：“录下来除了这些人为噪音什么也听不到的，你要是想听，我改天录了发给你。”

　　声音和温热的气息一同灌入耳中，这回王杰希听清楚了，却以为自己听错了，喻文州说完话，已然和他重新回到正常距离，晃了晃手里的话筒，弯着眼睛冲他笑。王杰希定定望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醉了。

　　

　　等喻文州唱完，把话筒递给张佳乐，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王杰希也走过去紧靠着他坐下，转头望着他似乎有些泛红的侧脸：“醉了？”

　　喻文州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整个人向这边倚过来，又是紧贴在耳边问道：“太吵了听不见，你说什么？”

　　王杰希总算发现了KTV的一大好处，不咬耳朵根本听不到别人说话，可现在能听到了，看起来却好像喻文州靠在他身上一样。尤其喝了酒，尤其人多的时候，一切都是乱糟糟的，谁也不会太在意这些。于是他也效仿，凑到喻文州耳边重新问了一遍。

　　“没有吧？感觉还好，不过平时不喝酒的，我也不确定……”喻文州说完，自己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倒在一边还停不下来。

　　看来是醉了，不然谁会莫名其妙地笑成这样，王杰希想着，把人扶了起来。喻文州又凑过来断断续续地给他讲：“你知道吗，今天微博上有一条转发过十万的，说你要是近视配眼镜的话，是不是也得一个镜片大、一个镜片小啊？”

　　讲完就伏在王杰希肩头笑得眼泪汪汪。王杰希无语凝噎，有一瞬间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镜片本来就那么大了，应该不用吧！看着人因为自己的梗笑得不能行，心情好复杂……王杰希抬手细细抹掉喻文州的眼泪，默默想着，如果这样就能换他们亲近一点，笑就笑吧。

　　可是亲近也不是这个原因，根本上是因为喻文州喝醉了。那怎么办，以后就约喻文州喝酒，不醉不归？万一自己醉了呢，是什么样子？王杰希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那次难得的聚会混乱地收场了，有从进KTV大门开始睡到最后的，有嘶吼一夜的，最后清醒的拖着抱着扛着不清醒的回了酒店。王杰希是真有趁火打劫把喻文州弄回家去的念头，不过最终没敢，他到底是个正人君子，只是以东道主这一冠冕堂皇的借口亲自把人送了回去。

　　不知道等喻文州清醒过来，会不会忘了这天的事。不过忘了也好，总好过再见面觉得尴尬，那才真的麻烦了。冬休过去，继续忙着比赛，王杰希也不知道喻文州到底忘了没有，季后赛蓝雨和微草没能遇上。说起来这次季后赛，也许是分组问题，大多两场定胜负，观众还意犹未尽，就这样早早地步入了夏休。

　　

　　队长总是要断后处理一些事情的，王杰希还没回家，忽然接到了喻文州的电话，问他在哪。

　　“战队还有些事，就先没回家，还在微草。”他如实说道，“不过就算回家也跑不出B市，还能在哪？”

　　“辛苦辛苦。这个假期我打算去B市玩，不跟团，有没有意愿当一回导游啊？”

　　王杰希反应慢了一拍，下意识说：“啊？”

　　“啊什么，不行就算了，也没关系。”

　　“不是不行，主要是这些名胜古迹你也知道，用不着我……”王杰希仍旧实话实说，说完有点后悔。

　　“就是不去名胜古迹才找你的，那些多少年前就去过，天热人多，才没意思。我就是想到大街小巷转一转，顺便尝尝你们那儿的小吃，”喻文州说着笑起来，“放心，不让你无偿劳动，有东西送你。”

　　王杰希一口应下：“没问题，你来就是。什么时候？”

　　喻文州说：“不告诉你。”

　　“……”

　　有没有这样的！王杰希瞥了一眼日历，愚人节早过去了。

　　“到了就给你电话。”喻文州说完，就飞快地挂断了。

　　不管怎么说，喻文州要来B市，王杰希总归是高兴的。只一点，不知道具体时间，就剩下苦等，好在假期也没有什么安排，手机成了宝贝，睡觉也不敢关机。

　　肯定有阴谋。

　　

　　王杰希的生日一般都在夏休期，就不像其他选手那样在队里热闹一下，电话倒是一个接一个的，QQ也炸开一样，还要在微博回应些冠冕堂皇的话。折腾一天不见得有多开心，还不如不过来的清静。

　　晚上早早躺到床上，翻来覆去又睡不着了，模模糊糊听到外面下起了雨，据说雨声有助入眠，也许是真的，好容易有了困意，床头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来，王杰希闭着眼睛摸过来熟练地一划屏幕：“喂？”

　　电话那边有点吵，声音却是清晰的：“睡了？”

　　王杰希瞬间清醒，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重新放到耳边：“没有，你说。”

　　“G市那边白天下了场雨，多等了好几个小时，所以刚刚才抵达，谁知道没走多远这边也开始下雨，我先找地方住下来吧，就是跟你说一声。虽然雨下得不巧有点遗憾，不过既然这么晚了就……”

　　“我去接你。”王杰希不容置疑地扔下四个字，看了看时间，迅速穿好衣服出了门。在开车去机场的路上，才又用车载电话给喻文州打过去问清位置，怕喻文州等着觉得无聊，又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

　　

　　所幸东西很少，喻文州只背了一个双肩背包，正好一手打伞、一手拿手机，两不误。左右也是没事可做，就往王杰希来的方向走，走到一处灯火通明的路口停了下来，这时候王杰希电话里说：“我看到你了，往北走一走，路口不能停车。”

　　“哪边是北？”喻文州看了看周围，完全无法辨识方向。

　　“就往右。别转……现在是往前了。”王杰希靠边停了车，开门走下来，也顾不得淋着雨，冲着不远处招手，“看到我了吗？”

　　喻文州应了一声，切断通话将手机拿在手里，走了几步忽然开始跑。跑起来雨伞就起不到太大作用了，肩膀以下的衣服被雨打湿，跑到近前，王杰希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就这几步，急什么啊。”

　　

　　伞是歪的，头发是乱的，衣服是湿的，看着却一点也不狼狈。喻文州喘了口气，目光撞上他的，便弯了弯眼睛：“祝你生日快乐呀。”

　　王杰希握着他肩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我又不会跑。”

　　“但是生日会跑。”喻文州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时间正好从23：59跳到了24：00，就是7月7日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还以为要赶不上了。不过赶不上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从没有先例，之前也没告诉你想在生日这天给你个惊喜，多亏你来得及时，替我圆了场。”

　　“文州。”王杰希遂了心里的冲动把人紧紧抱住，叫出他的名字，有千言万语要讲，最终却只说：“谢谢你。”

　　“回车里去吧。”喻文州笑着推他，“天黑，又下这么大雨，倒不容易被认出来。可是叫别人看见，还以为在演什么偶像剧。”

　　

　　开车到预定的酒店，总算隔绝了外面的雨。湿衣服贴在身上很不好受，喻文州换下衣服去浴室冲凉，王杰希坐在床上用喻文州的平板电脑听歌。是有这么一回事，之前喻文州说了录下来给他，半年过去他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喻文州还记得，并且真的录了那天晚上唱的那首歌。

　　歌是安静的，带一点伤感，喻文州的声音干净温柔，像春日里山间的溪流潺潺，和着满溪细碎明亮的阳光一同流进人心里去。

　　没几分钟，喻文州擦着头发上的水走出来，听到房间里响着的歌就笑了起来，“你听就听，也不戴上耳机，我自己听着可别扭了。”

　　王杰希按了暂停，才抬头说道：“等我设成手机铃声，以后都不换了。”

　　喻文州笑着转移话题：“你换不换衣服？”

　　“我回去再换。”王杰希说。

　　“你还打算回去啊。”喻文州说，“天气本来就不好，你困就别开车了，不安全，真的。”

　　一直以来作息很规律，放假也和平时一样，这会是有点困了，王杰希看了看这张完全可以容下两个人的单人床，迟疑了一下，也没再坚持。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过了一点。单人床有两个薄而松软的枕头，可只有一床空调被，王杰希闭上眼睛又睁开，睁开又闭上，竟然和喻文州离得这么近，感觉像梦一样，半晌翻了个身：“文州，我有些话想问你。”

　　“白天再说。”喻文州顿了顿，又说，“你就是问了，我也不敢在床上回答你。”

　　“……”王杰希不知说什么好，盯着模模糊糊的天花板过了有一分钟，才又开口：“告诉我一句话也好，这么吊着我睡不着啊。”

　　“杰希，我人都在这里了，你还怕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吗？”

　　也是。王杰希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

　　

　　雨过天晴，薄薄的窗帘严丝合缝地拉着，也挡不住外面热烈的阳光，整个屋里都是明亮的。

　　“那次你问我，为什么每次都肯出来见你。其实见到你的时候，心里总有些高兴的，我就知道只要你坚持，我肯定会答应，只是早晚的事了。既然这样，那还是早一点比较好。”喻文州撩开窗帘向外看，找个地方安放不知该落在哪里的目光，“听你说过那么多，我自己还从没讲过这样的话，有点紧张，可能说得不好。”

　　他神情安静，语调像往常一样平缓，哪里有紧张的样子。可王杰希就看得出来，喻文州平时说话的时候是会看着对方的，别人一对上他的眼睛，不等开口就先信了三分。

　　“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呢？”

　　“我想过很多问题，生活也会有很大的变化，而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但是我想了这么久，觉得可以试试。”喻文州说，“我还是更怕自己后悔。”

　　这样就够了。

　　远在两千公里外的思念曾跨过了无数次日出日落，年复一年，仿佛没有终点，仍不知疲倦。

　　他望着他一言不发，他却从他眼里读出了千言万语。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