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C

　　

05.

　　

　　之后一切如旧。

　　

　　一次喻文州再见到黄少天的时候问起：“那天你迟到了？”

　　“你怎么知道？我跟你说，连闹钟都没听见，还是我们老板催命连环call我才醒过来，那时候已经9点了！还好没扣我工资，本来就不多。”黄少天悻悻抱怨道。

　　“听起来你们老板人不错啊？”喻文州在他说话期间倒了一杯凉开水端到门口。

　　“谢啦。”黄少天正口干舌燥，像烈日下的绿色植物因为缺水而萎靡不振一样，见到生命之源比什么都亲切，接过杯子就把水全部灌了下去，才继续说道，“是啊，老板对谁都挺和气的，对我也特别关照，平时犯点大错小错的都不对我进行教育批评，还帮我救场。”

　　“还喝吗？”

　　“不用不用。”

　　喻文州返回房间把玻璃杯放回桌上，重新走出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们老板是不是女的？”

　　“我去，神了神了，我好像没提起过吧，网站上也没写这个啊……你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挺年轻的？”

　　黄少天想了想，“比我大两三岁吧，反正她跟我说起过她还没结婚。难道你们认识？”

　　喻文州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随即摇了摇头，“不认识，就随便问问而已。回去吧，一会又要忙了。明天见。”

　　“哦，好吧，那我先走了。以后不能跟你聊这么长时间，饭菜都凉了。”黄少天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四下无人，迅速抱住喻文州亲了一下，转身跑进阳光里。

　　喻文州像往常一样倚着门框，目送黄少天离去，之后并没有急着吃饭，而是坐回到电脑前，慢慢敲下一行文字。

　　——然后他敲开门，把阳光一同带了进来。

　　

　　黄少天仍旧每天来到喻文州这里，却很少进去，总是站在门口和喻文州说一会话就离开。喻文州问过他为什么，黄少天只说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总之就是觉得别扭。于是渐渐地，两人也就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入夜，喻文州静静地坐在床沿，忽而伸手一下子拉开灰白色的窗帘，望着漫天星辉出神。

　　第一次，他质疑了自己的生活现状，觉得到了必须做出改变的时候。要走的路很长，要改变的地方很多。万事开头难，从哪里入手毋庸置疑是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所幸喻文州已经了然于胸。

　　只是现实的阻力太大，不知道能做到何种地步。但总要一试，决不能放任自己在这样碌碌无为的生活里继续沉沦下去了。

　　就像太阳穿透乌云洒下光芒，驱散了阴霾，带来了希望。

　　

　　

06.

　　

　　由于人手不足，黄少天的工作时间是早七点到晚八点，前后浮动半个小时。这只是暂时，一旦招聘到第二个人，时间就可以减半。其实老板的意思是抽调其他区域的人过来，但黄少天仗着风华正茂血气方刚，为了双倍的工资硬是一个人揽了下来。

　　好在夏天虽然热，但白天很长，七点钟已经日上三竿，八点钟天色还没有黑下来；要是到了冬天，那就苦不堪言了。

　　

　　这天傍晚同今夏的每个黄昏一样，太阳西沉之后空气立刻冷却了几分。黄少天跟老板道了再见，准备回家，却被邀请去对面高档西餐厅共进晚餐。

　　西餐这种东西，黄少天真心吃不惯，而且对于西餐厅的环境和气氛也不喜欢，明里暗里的规矩和礼仪特别麻烦，到处束手束脚的，怎么都不自在。总之他自认为和那种地方是格格不入的。

　　然而谁料老板以“一直以来让你这么辛苦实在过意不去”为由，态度诚恳且坚决，任黄少天百般推辞，都不为所动。

　　盛情难却。黄少天纠结起来，这个时间店里已经没有其他人，就等他走之后锁门了，连个替死鬼都找不到。勉强答应的话，那就要委屈自己；坚持拒绝的话，又不好得罪老板。

　　正为难，餐厅的玻璃门被人徐徐推开。

　　

　　“少天，今天怎么这么晚？也不打个电话给我。”

　　“文、文州？”黄少天惊讶不已，“我去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喻文州径直走上前来，绕到黄少天身前，对一脸疑惑的老板礼貌地微笑，“很抱歉打扰你们的谈话，我是少天的男朋友，喻文州。常听少天说起您才貌双全、年轻有为，百闻不如一见，幸会幸会。”

　　美女老板愣了半晌，眨了眨眼睛，方才回过神来，木然问道：“男朋友？”

　　“是的，少天没有跟您提到过吗？”

　　“不……没有，我们很少有交流，今天是……情况特殊。”

　　“这样啊。”喻文州仍笑着，拉过黄少天的手，“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就先走了，有机会再聊。”

　　“请等一下。”老板已经迅速恢复了镇定，快步上前拦住黄少天，“晚餐的事……”

　　黄少天还没有完全理清情况，但一码是一码，共进晚餐的事情还是要清楚表态的，正好喻文州出现，也有了合适的借口。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之前约好今晚去文州家吃饭，实在不好意思！”

　　老板抿了抿唇，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流连片刻，最终踩着小高跟推门而去，香味浓郁的大波浪长发差一点甩到喻文州脸上。

　　

　　前半段路在沉默中走完，黄少天终于按捺不住，摇了摇喻文州的胳膊，“文州？”

　　“嗯。”

　　“怎么啦，我看你不太对劲……生气了？”

　　“没有。”喻文州十分平静，“为什么要生气？”

　　黄少天纠结了一会，又说道：“那你是吃醋了？”

　　喻文州似笑非笑地斜睨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不知道她对我有那个意思……没往那方面想。而且就算知道，我也肯定不会对她有想法的！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

　　“你喜欢哪种类型？”喻文州随口问道。

　　“你这种类型的，”黄少天抓住机会表白，“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喜欢。”

　　喻文州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

　　黄少天着急了，顾不上周围有没有人，抱住喻文州不让他继续向前走，“文州，文州你别这样啊，我真的真的真的只喜欢你一个人！”

　　“我知道。”喻文州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能爱上我。”

　　黄少天怔了怔。

　　喻文州继续说道：“喜欢这种感情毕竟不稳定。没看你老板还没死心吗？她这样的女人不会轻易放弃的，以后大概还会变本加厉。”

　　“都说了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总之再过一段时间看看，实在不行我就不干了，就不信她还跟着我不放。”黄少天闷闷地说，“感情可以培养啊，我们慢慢来。你相信我文州！”

　　“我一直都相信你，是我没有自信。”喻文州叹了口气，“我之所以纠结，是因为我觉得，很多东西我给不了你，而她可以。我不知道靠什么把你留在身边，也不知道这样能维持多久。感情终究还是要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而你也看到了，我一无所有。”

　　“没关系，都会有的，什么钱、房、车啊……还有未来。”黄少天退开一点，专注地看着喻文州，语气坚定，“我和你一起。”

　　他这样说着，带有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好。”喻文州重新拥住他，“你说去我家吃饭，算不算数？”

　　“……你说算就算。”

　　“我知道你家附近有一家小店，里面的招牌菜很不错，去尝尝？我请客。”喻文州认真地说，“先这样凑合一下，去我家吃饭的事……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好不好？”

　　这话里像有深意，黄少天没有追问，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好。”

　　

TBC.